『3億菸民都養不起中國菸草了嗎？要不要給菸草公司捐點錢啊？』
『寧可相信華為倒閉，也不相信中國菸草能虧損』
『成本五毛一包賣20以上都能虧，真是笑話』
『年年虧還年年幹？虧個鬼，看看菸草行業的待遇，簡直是快樂似神仙』
近期『中國菸草連續三年虧損，累計高達50億』的消息爆出，令許多人大跌眼鏡。
中國菸草，怎麼會虧損呢？
一方面，中國菸草的產量與種植面積十分可觀，且吸菸群體基數龐大。
據統計，中國約有3.5億菸民，這個數量甚至超過了一些國家的人口總量。
與此同時，中國作為菸草生產大國，全球43%的菸草都來自中國，根本無需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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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菸草行業本身就是暴利行業。
菸葉雖然有不同的等級，但價格大多在15元-25元/公斤，而一公斤的菸葉，可以制造出35盒香菸。
此外，菸草行業在中國還是一個壟斷行業。
這就好比裁判員下場當運動員，而且還沒有競爭對手。
3.5億菸民穩定消費、壟斷企業、暴利行業……這種企業，竟也會虧損？
擠破腦袋都想進去
中國人民大學金融學本科、武漢大學金融學本科……這是一份『招聘擬錄用名單』中部分人員的畢業院校信息。
但招錄的公司並非金融機構，而是漯河卷菸廠。
這次招聘崗位是一線生產操作員，主要工作是『制絲』和『卷包』。
漯河是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讓這些名校畢業生爭著去『制絲』和『卷包』？
漯河卷菸廠招聘擬錄用名單《部分》
無獨有偶，2021年河南中菸工業有限責任公司錄用了135名一線生產操作人員，其中碩士研究生占比30.37%。
如此看來，並不是漯河的魅力，也不是河南的魅力，而是中國菸草系統的魅力。
這些名校畢業生心甘情願，擠破腦袋，為的是捧起中國菸草這個『金飯碗』。
沒錯，不是『鐵飯碗』，而是『金飯碗』。
這個飯碗到底有多香呢？
『新人稅前年薪至少有15萬元，同時每日包吃兩餐』這是三線城市某卷菸廠的待遇。
財政部網站披露的信息顯示，2019年中國菸草總公司職工的平均工資為18.68萬元。
而當年，北京、上海城鎮非私營單位職工的平均工資約為10萬元；爆火的IT行業平均工資是16萬元。
中國菸草總公司2019年度工資總額情況《部分》
這還隻是工資，眾所周知，菸草系統的福利待遇比工資還誘人——五險一金、節假日補貼、房補，甚至集資蓋房，任誰看了不心動。
況且，菸草系統也是出了名的工作少，時間充沛。
如此看來，真是實打實的錢多事少。
難怪有人說菸草公司『金飯碗』秒殺教師、公務員，甚至有人說，就算出30萬能進入菸草系統也是值得。
這哪裡是秒殺，這簡直是絕殺；這哪裡是『值』，簡直是太『值』了。
員工的高福利待遇就意味著企業的高用人成本。
據統計，當前菸草公司總員工數約為55萬人，按照平均年薪20萬來說，光是工資這一項，開支每年就要超過1000億元。
如此壯觀的對內支出，就算是家有千金，怕也吃不消。
壟斷下的貪腐
比起壯觀的對內支出，更可怕的是內部貪腐。
中國實行菸草系統政企合一的體制，菸草行業由菸草局統一領導、專營專賣，這讓菸草行業成為了人、財、物高度集中的行業。
一言以蔽之：菸可不是誰都能賣的。
菸草專賣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菸草的質量，也遏制了菸草的隨意發展，但權力一旦集中，便容易出問題。
近年來，菸草系統一個又一個『大老虎』落馬，讓我們看到了菸草壟斷下的貪腐與骯臟。
潘家華
中紀委『內鬼』、靠菸吃菸的『大老虎』潘家華，利用職務之便，非法收取巨額財物。
他的老同事趙洪順原來是國家菸草專賣局的副局長，這些年貪污金額高達9032萬，他借用下屬、私營業主住房三套，用來私藏茅臺約3000瓶，據說被留置前的當天中午，還喝了一瓶50年茅臺。
截至目前，今年菸草系統已經又有五人落馬，難怪菸草行業虧損消息一出，便有網友暗諷：怕是哪個領導今年拿錢的時候沒控制好，多拿了一點，才造成的虧損。
菸草行業就算是再暴利，如果有人中飽私囊，虧損也是在所難免。
除了貪污受賄之外，菸草系統的腐敗還表現在『近親繁殖』上。
汕頭當地群眾將汕頭菸草系統稱之為陳文鑄的『親友就業基地』。
陳文鑄是廣東汕尾菸草專賣局成立以來的第三任局長，據統計該系統有22名職工與他有親戚關系。
任人唯親，近親繁殖，讓政府部門成為世襲制、家天下，讓本就權力集中的行業更加封閉。
能者得不到重用，反而被領導『親信』玩弄於股掌，如此而言，行業如何振興？
如果不將權力的籠子紮緊，就算參天大樹，也會被滋生的蛀蟲一點點蠶食。
是暴利，也是重稅
有人可能會說，菸草是暴利行業。
高薪也好，貪污也好，與暴利相比都不足一提，根本不至於到虧損的地步。
但別忘了，菸草是暴利行業，但也是重稅行業。
2022年，菸草行業納稅總額超過了1.4萬億，榮登中國納稅企業榜首。
同年，中國軍費支出約為1.45萬億元。
菸草行業的納稅額，可以購買50艘航母。
菸草行業連年榮登中國納稅企業榜首真的僅僅是因為它賺得多嗎？
並非僅僅如此，我們來看一下中國菸草稅率的構成，便知道『一包菸，半包稅』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話。
中國菸草稅費構成
從生產到銷售，每一個流程都在征稅。
有人算了一筆賬。
以調撥價40元，批發價60元，零售價70元的一包香菸為例，從生產到銷售，這包香菸需要繳納38.13元的稅費，占據了零售價的54.47%。
當然，其中還不包括企業所得稅。
調撥價40元，批發價60元，零售價70元的一包香菸要交多少稅
由此看來，中國菸草雖然收入多，利潤高，但是大部分利潤也都上繳國家了。
重重稅收之下，中國菸草基本每年要將60%的收入用於繳稅，再扣除生產成本、用人成本等各種費用，加上期間還有人中飽私囊，貪污腐敗，實際能落入企業『錢袋子』的部分，便也微乎其微。
菸草經濟與健康經濟的權衡
有菸民開玩笑說自己吸菸是在支持國防建設，從納稅角度來看，似乎不無道理，但需要注意的是菸草行業的發展，也給國家帶來了巨大的醫療支出。
曾有數據統計，除去我們付出的健康代價花費，菸草行業帶來的稅收收入僅剩2000億元。
菸草經濟與健康經濟究竟孰輕孰重，成為急需解決的問題。
全球共約10億菸民，中國占據了三分之一。
這固然給中國菸草經營帶來了得天獨厚的優勢，但眾所周知：吸菸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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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衛健委發佈的相關報告顯示，中國每年都有100多萬人因為吸菸而失去生命。
如果任其發展下去，預計到2030年，死亡人數將會增加至200萬人，2050年將會增加至300萬人。
也正是如此，國家近年來在菸草控制上下了狠功夫。
一方面，不斷提高菸葉稅的稅率，意在寓禁於征。
菸葉稅的提高壓縮著菸草行業的利潤，同時也迫使菸草商提高了香菸的價格。
以往老百姓10元、20元的『口糧菸』隨處可得，但如今一包菸要漲到五六十元。
香菸的漲價迫使一些人降低吸菸頻率，甚至有人索性不吸了。
畢竟，不為健康著想，也總得為錢包著想。
同時，中國卷菸的焦菸含量也降低了三分之一，這讓很多菸民覺得口感大幅下降，久而久之，也便少抽或者不抽了。
加上多地都出臺了禁止公共場合吸菸的政策，菸草的需求正在不斷降低。
自2015年起，中國的菸草產量就呈現出連年下降趨勢，需求少了，自然收入也就少了。
一方面是需求降低引發的收入減少，另一方面是稅收加重帶來的利潤壓縮。
再加上內部冗員冗費，肆意妄為，中飽私囊，虧損也不足為奇。
禁菸控菸已經成為趨勢所在，加之人們健康意識的提高，吸菸的人數在不斷減少。
與此同時，電子菸的出現也給菸草行業帶來了巨大競爭。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中國菸草隻會面臨更加嚴峻的挑戰。
壟斷並不意味著可以對市場變化與競爭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更不意味著可以躺平吃老本。
中國菸草必須要尋找自己的出路。
而在這期間，尋找新的市場需求與突破口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中國菸草需要向內求。
內部腐敗，福利過高，管理不善才是造成其虧損更為根本的原因。
平衡用人成本，精簡領導隊伍，把權力關進籠子裡，老虎蒼蠅一起抓，才能找到新的出路。
作者|方一一
編輯|丹尼爾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