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夏天的一個下午二點鐘左右,我趴在菜市場的水泥臺小憩。
『老板同你談個事』。
一句廣式普通話叫醒了我。
我抬頭看到:一個40多歲左右幹練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男子自我介紹:他是『東莞監獄』的後勤供應商主管,需要組織蔬菜送監獄。
問我有沒有興趣?
看來人:衣著整潔,舉止得體。
我在菜市場賣菜2年多了,接了不少工廠、公司、酒店的訂單。
我滿口答應。
我問對方如何操作?
他告訴我:要我帶上身份證現在跟他去公司——簽訂一份合同,幫我辦理進入『東莞監獄』的門卡。
然後公司電話下單,我送菜,菜款月結。
我認為這符合正常流程。
我手機保護塑套後面就放著身份證,我就搗醒了隔壁菜檔的同伴,讓他幫我照看檔口。
我從鐵盒中抽出幾十元放在口袋,然後敲響鐵盒,提醒鄰居檔口——告訴他:這裡有錢。
我倆都互相信任。
欲走,那『公司主管』伸手攔住我。
說:你將錢帶著吧,也許要請我們老板飲茶的?
我想:也是!
就從鐵盒中多數了幾百元放身上。
那『公司主管』又說:『老板錢都帶上吧,也許晚上老板請你唱k』。
我想:若真的去唱k肯定是我買單,就多帶點吧。
就將當天賣菜的錢——大點票全拿上,大約有2、3千元,用個塑料袋裹上放在褲兜。
那時節沒有微信支付寶的,全部都是現金交易。
我跟『公司主管』——男子轉了2次公交車,路上男子風趣幽默地講些:『東莞監獄』裡面的一些笑話、秘聞。
不知不覺到了一個小區門口,下午的太陽有點毒,我身上汗津津的。
他領我到不遠處一顆蒼翠的荔枝樹下躲涼。
他打電話給一個人,電話中:白話咕嚕了一陣。
對我說:老板一會開車岀來,帶我倆去公司簽合同。
他打開一盒菸遞遞我一支,我謝絕。
他自己含一支在嘴上用打火機點著。
然後執意將那支菸塞我手上,並打著火。
『哪有男人不抽菸的,菸酒不分家嘛!』。
我隻好接過菸,他幫我點著火。
心裡想: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聽朋友們說:有『麻醉黨』用香菸這樣玩的。
我倆菸霧裊裊。
香菸——香味挺濃的,我淺吸著菸,菸氣不經口鼻就吐出。
一晃兒,我感覺有絲許睡意。
難道香菸真的有問題?
還是下午天熱犯困的緣故?
他又從菸盒中抽岀一支自己續上。
我還剩大半截,我擺手謝絕。
他不勉強,將菸盒揣回口袋。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閑扯著。
一會兒,我頭脹痛,腿軟綿綿的……
我說尿急!
就向靠河邊遠一點的一棵樹挪去,我猜:他眼睛一定盯著我呢!
踉蹌回到那『公司主管』旁,我靠著荔枝樹有氣無力拍褲口袋:壞了,錢咋不見了!
那男子也很著急:不會吧,再找找!
我乏力拍了——上、下衣服口袋,他也幫我拍了一遍。
隻找出幾十元先前揣口袋的零錢和一小串鑰匙,外加拿在手上的簡版手機。
那男子狐疑:不會是剛才你尿尿時弄丟了吧?
他去我剛才尿尿的那棵樹,上、下都找了一遍。
又圍在那顆樹大點范圍,又搜了一圈。
時不時用腳對附近的瓦片、石塊踢了幾腳。
他又向河邊走去,隔著護欄向河裡多巡幾眼。
正是漲潮時候,漫漫小碎浪沖刷著堤壁,我隔遠都聽到細微的水聲。
回到我身邊,他又拍拍我身上的幾個口袋,用腳踢了附近的石塊,又抬頭看看荔枝樹。
嘴巴裡咕念道:剛才公交車人那麼擠,也許真的被小偷——偷了。
他又自己拍拍自己身上的口袋,轉個圈讓我看了。
我朦朦朧朧,對他說:我躺下了,想睡撐不住了。
就用兩手攥緊那個簡版手機,和那幾十元錢。
雙手埋胸前,一屁股坐地下。
頭埋雙膝,後背靠荔枝樹就迷糊了……
不知多久,我醒了。
有路燈晃著,抬頭天上有星星了,居然是晚上了。
雖然有些乏力,我還是努力站起來。
跺跺麻溜溜兩腳,酸痛兩手從胸口展開,簡版手機和幾十元錢都在,摸摸口袋,一小串鑰匙也在。
環顧四周,沒有了『公司主管』的影子。
這時候肚子難受,好餓的感覺。
我跑到我先前尿尿的那顆樹下,隨那『公司主管』曾經的路線轉了一圈,也學他用腳踢踢附近的瓦片、石塊。
轉身翻過護欄跳入小河中。
依稀的月光下,我努力搜索著……
此時正是落潮期:河灘上裸露著沙礫、淤泥、石塊、垃圾等。
我以那顆樹為中心,上下巡了幾遍。
什麼都沒有發現……
拍拍腦袋,掬點河水喝幾口;餘水灑在腦門上。
精神了許多,又向那顆樹上下多搜岀十幾米……
在一簇浮萍中,有個黑乎乎的拉圾袋,我驚喜!
也許真的是我的辛勞賣菜一天的本、利……
我小心翼翼撈起,裡面還真是一卷人民幣!
多年以來,我都不確信:真的碰到『麻醉黨』?
難道那個『公司主管』是要進『東莞監獄』的人?
還是從『東莞監獄』裡面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