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成員看到泰諾族《Tainos》印第安人把一些卷成粗雪茄狀的菸葉塞進嘴裡吸,從此歐洲人才知道世界上有菸草這種東西。
經過多次接觸以後,又發現印第安人還有嚼菸草、嗅菸草的習慣,造成日後數百萬名歐洲人競相仿效。
不過,16世紀大半時間裡,菸草始終不受重視,在歐洲人眼裡隻是一種稀奇的植物、異國的癮品,或由雷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從殖民地帶回英國宮廷中的粗俗玩意兒。
後來水手們將吸菸草的習慣傳入社會底層,以及設在許多港口旁邊的酒館和妓院。
西班牙人在經過慎重考慮後,用一艘大帆船將菸草運到菲律賓移植,1575年以後,那兒的菸草便迅速成為賺錢的作物了。
1600年左右,福建水手和商人又把菲律賓菸草帶進中國,不久之後,吸菸草的熱潮也在中國傳開了。
西非的菸草栽培業大約始於16世紀末或17世紀初,而且是由葡萄牙人引進,他們也因為引進了玉米、豆類、甘薯、菸草,以及其他多種美洲農作物而改造了非洲農業。
1590至1610年間,精力充沛的葡萄牙人又將菸草帶到印度、爪哇、日本和伊朗,於是菸草的使用與栽培就像一大把石頭被扔進池塘後激起的漣漪那樣,一波波擴散出去:從印度到錫蘭、從伊朗到中亞、從日本到朝鮮、從中國到西伯利亞、從爪哇到馬來西亞和新幾內亞。
1620年時,菸草已是不折不扣的全球性作物了。
不過,當時菸草還沒有成為普及化的消費品,因為價格依然昂貴,一直要到殖民地菸草產量擴充《這是包括瑞典這種小國在內的殖民列強共同的目標》以後才降價。
那時菸草產量最大的殖民地是美國的弗吉尼亞州和馬裡蘭州,而且還生產過剩。
17世紀20年代初期,菸草的計價方式是每磅若幹先令,到了17世紀70年代晚期,則掉到每磅1便士《1先令相當於12便士》以下。
同一時期外銷英國的菸草平均重量,則從每年將近30噸,增加至9000多噸。
運到英國的菸草大都還會再外銷至其他地方,尤其是阿姆斯特丹。
荷蘭人和英國人也是率先大量消費菸草的歐洲人,例如1670年荷蘭人的菸草平均消費量是每人1磅半,英國人則是1磅多一點兒。
阿姆斯特丹和倫敦也是17世紀推動精神刺激革命的兩大重鎮,阿姆斯特丹又比倫敦更前進、更積極,本身的轉口貿易也很活絡,許多大企業商還把弗吉尼亞和其他殖民地出產的菸草,與比較廉價的荷蘭菸草《長在內陸省份的施肥砂質土壤裡》混在一起,再把混合成品運往斯堪的納維亞、俄羅斯,以及由荷蘭菸草進口商獨占《這點令英國人恨之入骨》的其他市場。
『三十年戰爭』《1618~1648年》爆發以後,參與作戰的西班牙、英國及荷蘭士兵又將菸草引進講德語的中歐地區,接著再傳入北歐、東歐和南歐。
除了士兵以外,水手、商人、外交使節、學生、移民、傭工、難民、旅客也都是推動精神刺激革命的先鋒隊。
軍中充滿了出身較低微的單身漢,他們日復一日過著無聊、疲憊、恐懼的生活,於是軍隊便成為培養癮君子的天然溫床。
經常移防的士兵也將新的癮品及其使用方法帶到他們前往打仗的國家,又將他們從異國學來的癮品知識帶回家鄉。
追隨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二世《Gustavus Adolphus》投入『三十年戰爭』的軍隊,曾把吸菸的習慣帶到斯堪的納維亞內陸《沿海地區的人早已從英國與荷蘭水手那兒學會吸菸》。
參加過墨西哥戰爭《1846~1848年》的士兵,在美國帶動了抽雪茄的風潮,打過克裡米亞戰爭《1853~1856年》的軍人則在英國掀起了吸菸熱,從土耳其戰場學會抽印度大麻的希臘士兵,在解甲歸鄉之後,亦於20世紀20年代將此風氣傳遍希臘,越南戰爭期間開始吸食海洛因的美國逃兵,則在1972年將海洛因帶進阿姆斯特丹。
不論吸菸風氣是由軍隊還是其他媒介促成,菸草於17世紀征服歐亞兩洲這件事,有兩個值得注意的現象。
第一,菸草消費者橫跨所有社會階層,大家不分貴賤、不論正邪,一律都能享受菸草帶來的快感,至於是用牙齒嚼、嘴巴吸還是鼻子嗅,則因階級、性別、地方習俗而異。
第二,政府與教會當局起先都強烈《有時態度十分粗暴》地反對國人使用菸草,後來這種限制也一一被克服。
英王詹姆斯一世《James I》就曾痛斥菸草是『地獄草』,不準老百姓使用。
比較極權的王朝還會行使殘酷的刑罰,例如俄羅斯的吸菸者會遭到鞭笞與放逐,嗅菸草的人會被割鼻子;中國的處罰方式是將吸菸者的腦袋釘在尖木樁上;艾哈邁德一世《Ahmed I》統治時期的土耳其是把菸鬥桿插進吸菸者的鼻子,穆拉德四世《Murad IV》則下令將他們凌虐至死;在彌撒期間吸菸的神職人員《有位神父曾在聞過菸草之後將聖餐吐了出來》,有被革除教籍的危險。
吸菸者除了遭到罰款、鞭刑、截肢、處死與詛咒等威脅之外,每天還會被不沾菸草的人羞辱,不厭其煩地指責菸草讓他們口腔發臭、牙齒發黃、衣服變臟、流出黃黃的鼻涕、吐出濃濃的黃痰,還說吸菸可能引起火災,對四周都是木造房屋的環境造成致命危險。
雖然如此,還是沒有任何事能阻擋吸菸風潮,由於菸草具有強烈的提神作用,極受大眾歡迎,最後終於戰勝所有法律障礙與排斥情緒。
歷史學家克爾南《V. G. Kiernan》說,吸菸是當年人類最能普遍接受的新娛樂。
官方統計數據顯示,18世紀期間歐洲菸草消耗量《以每人吸多少磅來計算》並沒有增長,不過這數字並不包括歐洲本土地下工廠制造的產品,以及未經申報的美國進口貨《兩者相加可能占總消耗量的1/3》,因此容易形成誤導。
另外,18世紀鼻菸大為流行,也可以解釋菸草消費何以呈現停滯現象,因為每磅菸草所能制造的鼻菸數量要比口吸菸來得多,換句話說,18世紀歐洲人消耗的尼古丁並沒有減少,而是使用效率《或是違法使用的情況》增加了。
19世紀期間,吸菸再度風行於歐洲,首開風氣的人則是一群浪漫主義者、狂放藝術家、軍人,以及紈絝子弟。
到了19世紀50年代,雖然鼻菸依然盛行於瑞典和冰島,但是菸鬥和雪茄的消耗量也迅速成長。
20世紀上半葉,香菸更是擊敗所有競爭者,變成歐洲、美國、土耳其、中國及其他地區共同使用的產品,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國際語言或默契。
大家普遍吸菸《尤其是抽香菸》的結果,使得菸草消費量大增。
以歐洲大陸菸草使用量最大的法國為例,1819年每人平均消費的菸草制品不到350克,鼻菸的市場占有率則為58%,到了1925年,法國人平均消耗1350克以上的菸草制品,鼻菸隻占7%的市場,嚼食用的菸草則占2%。
1909年,一位美國醫生在參觀過巴黎近郊小鎮伊西雷慕裡《Issy les Moulineaux》一座一塵不染的菸草工廠後,有感而發地說,法國人並沒有染上美國人那種酷愛嚼食菸草的壞習慣。
其實他不必為國人擔憂,因為再過一代,吐菸草汁用的痰盂就變成了古董,美國人也紛紛向香菸投降了。
這場勝利來之不易,因為反菸者大有人在,其中之一即是懷特夫人《Mrs. John Stuart White》,她是『泰坦尼克號』沉船事件的見證人,曾在參議院的海難調查聽證會中不滿地表示:『我們從船上逃生以前,竟然有兩個船員掏出香菸點上了火。
這種時候還抽菸吶!』一群福音派和進步派的改革人士更是積極地聯合起來譴責『那小小的白菸嘴』正在腐化青年、毒害全民,並且不遺餘力地想以立法方式阻止吸菸風氣泛濫。
不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軍中普遍抽菸、各地迅速都市化、性別角色逐漸改變等現象,再加上高明的廣告語《例如『來一支好運牌香菸,好運賽神仙』》,都為香菸這一場勝仗鋪好了路。
1930年美國官方出版的《菸草業年度調查》《Tobacco Industry Annual Review》報道美國該年的菸葉產量創下有史以來的最高點,並將之歸功於香菸廣告大增,以及女性大量吸菸,最後還下了這個結論:『因此,今日的菸草業不僅可以寄希望於新生代男性加入吸菸者行列,而且也將女性納入其中,同時還在繼續努力吸收那些即使不把吸菸當作禁忌,至少也認為吸菸值得議論的婦女』 20世紀50年代末,美國男性與女性每秒鐘共購買了1.5萬支香菸,全世界香菸年產量也攀升至380餘萬噸,菸草更是遍植於世界各大洲的經濟作物《隻有南極洲除外,不過前往南極探險的人倒是照樣抽菸》。
那時全球菸草總產量有1/3來自北美洲,2/5來自亞洲,1/6來自歐洲,其餘1/10則來自南美洲與非洲《後來非洲產量也迅速擴充》。
美國菸草制品的產量與輸出量都占世界第一位,全球各大洲也都看得到美國產香菸,連南非土著佈須曼族《Bushmen》都曉得用手指模仿吞雲吐霧狀向人乞討美國菸。
雖然20世紀60年代與70年代美國與其他西方國家的香菸消耗量沒有成長,發展中國家的香菸消費卻持續擴大。
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估計全世界的吸菸人口已達11億《占15歲以上人口的1/3》,每年抽掉的香菸則為5.5萬億支,這數字代表全世界每個人——不分男女老幼、吸菸者與非吸菸者——每星期要消耗一整包香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