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在農村,常看見夏天陰涼處、冬天暖陽窩,有閑人圍在一起抽著旱菸,天南地北、胡吹瞎侃、說天道地聊大天。
看著他們吞雲吐霧、自我陶醉的各種神態,很好奇讓他們上癮的那鍋菸,究竟有多大吸引力,還饒有興致地欣賞把摩過那種叫菸鍋子的簡陋菸具。
旱菸的學名叫菸草,聽說新疆盛產,叫莫合菸。
過去村裡人也有在自家院子裡種的,可能那種菸草的花兒是藍色的吧?
雁北土話叫它『蘭花』,也叫『小蘭花』。
種植蘭花的人家也不多種,一般是自給自足自己抽,很少有買賣交易。
抽蘭花的菸鍋子一般是銅制的或鐵制的。
一個圓圓的、小酒盅大小的菸鍋子頭,鍋底孔呈直角彎脖子和菸桿連接,菸桿有用掏空的細木桿、也有用細竹竿做的,另一頭的菸嘴有玉嘴的也有瑪瑙嘴的。
好多地方也把這物件叫菸桿或菸袋。
菸鍋子長短不一,大多尺數長,也有不足一尺長和二尺多長的,據說還有五六尺長的。
最知名的應該是滿清大學士紀曉嵐的菸鍋子了,據說是禦賜金桿、三尺多長,『紀大菸袋』不知是說菸鍋子呢,還是謔稱紀大人本人呢。
我曾見有人把玩過叫『菸鬥』的菸具,差不多鴨蛋大,菸鍋頭和菸嘴連體相接,渾然一體,實木花紋通體琢磨得光滑漂亮,簡直就是個工藝品。
『蘭花』長成後把葉子曬幹搗碎,裝在粗佈或羊皮縫制的菸袋裡。
菸袋杯口粗細,一拃長短,用繩搐系著袋口,隨身攜帶。
抽菸時用菸鍋頭伸進菸袋挖一鍋蘭花,深吸點燃,用大拇指按壓踏實,美滋滋地享受。
待菸鍋裡的菸快燃完時,小心磕下沒燃盡的火灰,再挖一鍋菸,用菸鍋頭扣按住火灰吸著,繼續用大拇指按壓服帖繼續抽,就這樣循環往復,樂此不疲。
抽蘭花的人往往自嘲:『飯後一鍋菸,勝過活神仙』。
抽菸再上些檔次的,是用『羊槍』吹水菸。
羊槍就是選一根羊腿骨兩頭打孔,在大頭平面安個砸出窩坑的子彈殼屁股,小頭立面安個金屬吸嘴的菸鍋子。
水菸就是把生菸粉碎,摻和添加劑深加工做成絮狀、壓成餅。
那時供銷社有賣的,黃色蠟紙包裝,三寸見方、一指厚,方方正正桃酥餅狀。
抽菸人把水菸餅掰上一塊,裝在巴掌大的皮『菸冊子』裡和羊槍隨身攜帶,方便『吹菸』。
我說的吹水菸實際還是抽菸,隻是這個抽法有點特殊。
抽菸時,拿一截細草繩點著做火種,用手指在菸冊子裡捻豌豆大一點水菸末按在子彈殼坑裡、點著深吸一口吹掉,再捻再點再吹。
在家裡吹水菸,菸渣要用手罩住,吹在手心裡。
要是有幾個吹菸手在街上一塊吹,那就無所顧忌,很隨意地邊吸邊吹,留下滿地的黑點點,烏麻麻地一大片。
那吹水菸的『羊槍』,成年累月用手把玩,裡菸熏外手磨,揣摩得明明光光,油亮可鑒,不啻也是一件漂亮的特色工藝品。
過去紙菸卷菸香菸還沒普及到村鄉老百姓手裡,多數人買不起一盒菸。
有的年輕人偶爾想抽支『洋旱菸』解解饞,就花幾分錢拔零根紙菸《那時香菸拆開零賣》過過菸癮。
有時會點燃一支菸輪流抽,幾個人都嘗嘗新鮮的。
抽菸純粹是外來習俗和勢力侵蝕滲透的惡果。
古代中國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飲食豐盛也好,粗菜淡飯也罷,包括請人待客,都不曾有過抽菸的傳統。
就是山野綠林莽漢,也隻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從沒見過抽菸的。
菸草和大菸《洋菸鴉片》是在明萬歷末年,約是公元一千六百多年的時候,逐漸傳入中國的。
這種舶來品傳進國門之後,以其對人有麻醉、提神的作用,很快就被不同階層的人所接受。
後來人們發現洋菸鴉片對人的身心毒害實在太深,生生把好多國人抽吸成東亞病夫。
這種公認的毒品,舊中國也曾控過禁過,但一直屢禁不止。
直到新中國成立,才基本得到禁絕。
五十步笑百步。
而同樣對人體健康有害的菸草,比之大菸鴉片而言,對健康毒害相對較小,不被認作是毒品,一直被國人坦然接受。
開始抽吸的菸草『蘭花』,是未經加工過的生菸,辣而嗆口。
之後隨著人們生活品質和環境的不同,有錢人和達官貴人就對菸的享受有了更高的要求。
有需求就有商機,有眼光的商家把生菸草做出深加工,發明出了品位不同、滿足不同層次需求的各種各樣的菸和菸具來。
應運而生的水菸壺《袋》、鼻菸《壺》,繼之而來的卷菸、紙菸《香菸》也就有了市場。
用水菸壺抽菸,就是把菸用『壺』過濾抽吸。
水菸壺下部分裝半壺水,菸霧從壺底水下吸入壺,經水過濾後再從壺上部抽吸入口中,據說能過濾掉菸油和尼古丁等有害物質。
水菸壺用銅、錫、銀等金屬制造,做工考究、樣式很多。
我見過銅制的水菸壺,造型美觀大方,是珍藏的古董品。
聽說南方人用竹子做水菸筒,細竹子套粗竹筒,中間註水,菸從水中過濾,道理一樣。
究竟用水菸壺抽的那種菸是不是和村鄉老百姓吹的那個『水菸』一樣?
不得而知。
鼻菸就更講究了,據說要加蜂蜜香料什麼的,把菸草磨成粉末,裝進玲瓏小巧的鼻菸壺裡,供有錢人消遣。
鼻菸壺的材質更加講究,制作更加精致。
把玩個價值不菲的鼻菸壺,那可是有錢人的身份象征。
我隻在影視劇裡看過,不論是洋大人還是土權貴,用手從鼻菸壺口上沾點菸末,在鼻子上摁一摁,打個噴嚏或哈欠什麼的,裝模作樣不知起啥作用,做戲而已。
還有一檔子屬於身份象征的卷菸,據說源於菲律賓呂宋島,始叫呂宋菸,後更名雪茄。
這種精選原料精加工,純手工卷制,定量生產的菸,隻有有錢有勢的大佬才配享用。
雪茄就是一拃長短,大拇指粗細,帶個菸嘴的黑棒子菸。
形象看似不怎麼高雅,但包裝相當講究,往往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隻裝寥寥幾根。
價格昂貴,多是官場交易,市場上很少見到。
時代發展,世事變遷,後來卷菸、紙菸、香菸因其包裝簡潔,攜帶方便,逐漸占領了菸草業主市場。
隨著市場經濟開放,從叫不上名號的白皮菸、經濟菸,以及馬季先生忽悠的『宇宙牌』等低檔菸,逐漸生產出有過濾嘴的中高檔菸,還有專供的高檔次『大中華』『大熊貓』系列。
檔次攀升,菸價也一路飆升,從塊數錢、幾塊錢的低檔菸,到十幾、幾十元的中檔菸,再到成百、上千元的高檔香菸,各種包裝,各種品牌,各種檔次的香菸應有盡有。
市場供應充盈,除了特供品外,到處都能買到。
基本滿足了各個層次菸民的需求,客觀上取代了大菸鬥、水菸壺和鼻菸壺。
街面上也很少見到拿菸鍋子抽蘭花和拿羊槍吹水菸的菸民了。
即便市場上隨處都能買到香菸了,也有的菸民另有喜好,不抽現成的香菸,喜歡自己買了菸絲和菸紙,自卷自抽。
那卷菸的手法靈巧嫻熟,小小一片菸紙捋直,撒點菸絲,輕輕一卷就卷成一支錐形菸卷。
然後自己用舌尖順邊濕沾一下,掐頭去尾,含住小頭點燃,悠然自得吸將起來。
我觀察過不少菸民,抽菸的人很多,而真能抽出個花樣和名頭的不多。
曾有個熟人,他能抽一口菸,然後輕輕地把菸從嘴唇縫慢慢溢出,再一絲不外漏地吸入鼻孔。
還能隨心所欲地含一口菸,吐出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菸圈來,這是玩出花樣的吸法。
還有一位,抽菸不僅量大,而且手巧。
多年來抽河北產不帶過濾嘴的簡裝『官廳』菸,一天四盒,雷打不動。
該同志從早到晚,只要醒著,菸不離嘴,但不誤事。
就是坐在辦公室裡,也能一邊說話寫字,一邊用另一隻手從菸盒裡摸出一支菸來,把吸剩不多的菸屁股擰搓著接上繼續抽,這可謂之絕技。
單位另有兩位同志,名氣更大。
某年去北京出差,入住星級大酒店。
晚上兩個菸民菸逢知己千支少,抽菸聊天話題多。
沒想到深更半夜,突然警鈴大作,整個酒店以為失火,忙成一片。
後經逐一排查,發現是他倆入住的房間菸霧太濃,觸動了火警探頭。
受訓誡自不必多說,可謂名聲大振,皇城根下出了大名。
我不抽菸,討厭菸霧,願意有一個清凈無菸的環境。
對抽菸的人,我是有排斥但沒有成見,會尊重一個菸民多年養成的抽菸習慣。
身邊如果有熟人抽菸,我也會善意地提醒他控菸戒菸。
但菸草進入國門四百多年,吸菸人群已成規模,想要短時間改變現狀確實很難。
誰都知道,抽菸有損健康,而且抽菸生成的二手菸污染環境,讓其他人被動吸入,同樣損害別人的健康。
我不明白的是,國家既然在菸盒上標明『吸菸有害健康』,為啥還要扶持生產菸草,進口香菸,甚至對假菸也不出重拳打擊,這是個悖論。
國家一盤大棋,不管是對經濟產業結構,還是社會就業崗位安排等等,自有通盤考量。
我等既不能解悖,何以杞人憂天。
不過我們也欣喜地看到,有國家菸草專賣政策調控,近年來生產的香菸由粗變細了,好多公共場所也開始禁菸了。
雖說禁菸不是一刀切,還在有些公共場所、包括候車室、火車廂接口處都留有吸菸室、吸菸處,但畢竟對這種『健康殺手』動用了禁控手段。
市場經濟是由需求調控的,還是那句話,有需求才會有市場。
只要各種場合少了些菸民癮君子,那環境就會更整潔。
『天下無菸』期待有期,但『局部無菸』的清新環境還是指日可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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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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